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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重生]千秋雪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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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睁眼，好似只是睡了一觉。一片无以计时的黑暗，可能做了一场梦，可那梦的印象模糊，只是浮光掠影。应是晨光微熹，是时候起床梳洗。可实际上雪在下，天为盖，冷冷清清，梅岭如旧。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哪里出了差错？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总结出一点难以言喻的经验，掌握住几条飘忽不定的的线索，又会被命运摔回谷底。就像拼命爬上了万丈高崖，手指都血肉模糊了，扒着悬崖沿沿，上头突然来个人踩你一脚，想把你踹下去，你死死抓住试图不放手，祂就蹲下来一根一根把你手指掰开。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梅长苏可真要活着如同死去了。

雪都要把他埋起来了，他闲闲地想，蔺老阁主怎么还不来，一重生就原地轮回也算是个传奇了，可就这样冻死了他这传奇也无人可诉啊。

都说入奢容易从俭难。人就是这么贪心，第一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奢望过自己能活下来，到现在居然开始嫌人家琅琊阁来得不够快了。他终于被人捞起，动作粗暴地横架在马背上时腹诽，这下活下来恐怕也得早早投胎了，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林殊什么都擅长，就是不擅长下棋。把人当棋子是一回事，真和人在棋盘上厮杀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外人看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算计人心何其准利，还以为他是什么麒麟妖怪。其实哪有谁比谁聪明，都是推演过太多遍的结果。一旦超脱意料，他梅长苏也会懵逼。

小时候他和景琰下棋，下错了就悔棋，快要输了就扑上去耍赖把棋局打乱。他母亲取笑他道，你这样还有谁愿意跟你下棋。景琰愿意啊，对吧？他朝萧景琰抛去一个眼神，大概可以读作如果你说不是我们就分手。景琰憋笑憋得很辛苦，说，是是是，别人嫌弃小殊棋艺差，我可以跟他下。然后在他“大水牛你说谁嫌弃小爷”和母亲“景琰你别太惯着小殊了”的两厢夹击中笑作一团。

自从他当了靖王麾下军师，还死在人家面前；又忍着自己多动症相思病，啥也没改就静静看着景琰做皇帝看了十年，还是死不了那两世后，梅长苏就变得有点自暴自弃。他谋的路不是一条轻松简单的路，其中艰难险阻，大小挫折不胜其数。你问他有没有想过放弃，以前是没有，现在就说不定了。

梅长苏自杀好几回了。

萧景琰有情有义没脑子，割铃断义气死他了，他梅长苏最近几年火气大着呢，不跟你啰嗦了，还想他好声好气地在那四处透风的玄关等你半个时辰？想得美！靖王带着列战英挥氅离去，梅长苏转头就往墙上撞，把旁边甄平和还没走出密道的靖王给吓傻了。头碰墙那刻特别特别解气，他还瞪了慌张冲过来的靖王一眼，痛不过一秒，雪声哗哗，烦人得很。

为救卫峥再进悬镜司，没前世那么好运气，显然这次夏江不想跟他白费口舌、用乌金丸这种迂回的办法，直接严刑拷打，连拔指甲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十指连心，梅长苏痛得咬舌自尽。

还有一次，他和靖王深夜议事，燃烛对坐，一人书帖一人阅奏，其实也没什么事可谋，那段时间景琰在朝中如日中天，地位稳步上升，需要他出谋划策的时候很少，不过两人养成了习惯，每夜总要在苏宅或是靖王府一起待上一小会儿。那日白天他带飞流出去玩，稍有困倦，不知怎么的就撑着头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有人把他移到榻上，盖上厚厚棉被，他以为大概是黎纲或者晏大夫。第二天支起身，天色未明，发觉自己的手被握在另一只滚烫的手里。床边坐的是景琰，目光炯炯，正盯着他，似是一夜未睡，表情正直，说：“先生，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梅长苏休息了一宿，醒来觉得自己精力甚是不错，眼疾手快地朝萧景琰后颈一击，那人就晕过去了。他近乎贪婪地望着萧景琰的脸，眼眶下淡淡的乌青，好看的棱角，看了一个时辰。起身偷偷溜进甄平的房间，翻出他治跌打损伤的岩乌头，是药三分毒，纲目上说只许外用不内服是有道理的。梅长苏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加进雪上一枝篙，烹无奈携饮下。

雪像梦魇，追他到海角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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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乌头即雪上一枝蒿，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