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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浮云散 02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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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梅长苏其人似乎和道家颇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既然他不是谪仙,对李聃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信服。闲时翻阅古籍,倒是意外地对孔圣贤多了几分青眼。儒家在后世逐渐被确立为天经地义的独大一家,但任何事物在成为世俗之前都应有一段不为世俗接受的时期。仲尼当时只是个固执的老头,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道,也尽自己所能去替他人指路。战国时期这样顽固的老头何其多,充满激情,超越时间的叛逆,即使不为世情所容,不被君上所喜,也绝不改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从这个角度一看,孔丘让他想起了很多人。故人,恩师,战友。景琰。

那时的人尚会尊礼,如今晋魏风骨又在哪儿呢。

梅长苏近来愈发体会到“时也势也,命也运也”的精妙。江湖这个词,一定是哪位天上的神仙想出来的吧?否则凡人怎么会想到这么妙的说法?江河湖海,泛着永不停歇的浪潮,就像一直在吹的风。生活中处处是浪潮,大到政策实施如是,小到炒菜火候亦是。这个浪潮有起有伏,能赶在浪尖上乘风而行便占足了便宜。

江左盟能那么快立足于江湖,除了他梅长苏个人的智计、盟里兄弟们的兢兢业业、琅琊阁的鼎力相助,还有什么?局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变换的东西。要不是恰好赶上老宗主让贤,恰好赶上江湖动乱,恰好赶上那一年的饥荒洪灾,哪能这么顺风顺水呢?

其实梅长苏当时操劳得要靠救心丸度日,熬夜熬得感觉头顶都早生华发,可挺过所有难关之后,却徒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那感觉毫无依据,因此也就没有办法完全剔除。好像事情背后有推手似的。

人们将那手称为命运。

梅长苏不屑命运。

夺嫡的绸缪路上, 他一步一步行得艰难却又必然。天要亡我,天不亡我?天助我耶?天害我耶?

命运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敌人。命运只是命运,不是其他任何东西。林殊没有当过逃兵,梅长苏也不会,他唯有向前,直面它,没有其他路可走。


靖王萧景琰仍是那个靖王,又不是那个景琰。梅长苏当然全心全意地相信,景琰还保留着那颗赤子之心,正如他自己,至少血还是热的吧。血当然要是热的,要不然人就该死了。赤子之心本应柔软,可柔软怎么能保全所爱之物呢?所以要用外壳去包裹,冷酷的,强硬的,外壳,有时还会生出刺。像一颗在沸了几遭的水里煮得不能再熟的鸡蛋,终于冷却下来后的样子。萧景琰的坚硬外壳还只是表象,梅长苏的外壳却像是扩散的病灶,向内延长,深入骨髓了。

但即便是知道这一点,梅长苏还是在某些时刻感到了陌生。林殊是那个可以触碰到萧景琰柔软内核的人,梅长苏却不是,梅长苏只能止步于外壳。而且他与他阔别太久,那些细微如秋雨的改变,积年累月,终于汇成一个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人。

这让梅长苏想起以往逢年过节才见得到的那些远房亲戚,每次见面都会故作亲切地摸摸他的头,惊讶地说:“小殊长高了呀,长大了呀。”要是换做女子则更是,都成一句谚语了,“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呀。”林殊刚开始听了还会很高兴,兴冲冲跑去问景琰,“他们都说我长高了呀,你觉得呢?”

萧景琰拉着他比了比,不好意思打击他,说:“嗯,确实是比以前高了那么一点。”

林燮路过,看到了这一幕,嗤笑,“听景琰哄你,你小子哪有长高,我看你都快半年没长了吧?也不知道吃的那么多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林燮真是亲爹,亲爹活该被母亲骂。

“真的没有啊?”林殊撇撇嘴,还是有点失望。

萧景琰便将他拉到祠堂门外的廊柱上,在那里晋阳长公主每年生日都会为他们刻录下当时的身高。他指着最矮的一道,问林殊,“还记得这是几岁吗?”

“我四岁,你六岁!”

“你看看你现在要高多啦。”萧景琰说,“那些亲戚很少见到你,所以会说你长高了,也不全是假话。但林帅每天都能看到你,自是发现不了。”

“那你呢?你日日同我在一起,发现我长高了吗?”

萧景琰抬头望天,说:“跟我比起来还差上那么一点。”


世人皆知做任何事都要跬步千里,切不可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否则鸿毛也能压沉巨舶。梅长苏了解萧景琰,景琰性子那么踏实,绝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剧变。如果没有赤焰案,他会是那个见证景琰所有改变的人,他还会因为太亲近而注意不到那些改变。可赤焰案本身,就是一件在发生之前没人会相信发生的事,而它发生了。之后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不过,也许萧景琰以前也是这样的,对外人不太客气。只是他从不曾把这面对向林殊,所以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梅长苏摇摇头,他终于比景琰高了,可是他现在拿什么身份去和景琰比呢?


从前他就注意到萧景琰的眼睛与别人不同,不止是大,林殊自己的眼睛也挺大啊,炯炯有神的。萧景琰的眼睛形状圆圆的,像两颗小杏子,小时候他瞪起来林殊反而会笑,觉得可爱。萧景琰的眼睛永远润润的,有水光的样子,其实并不是萧景琰想哭,林殊明白,可他那时就会想去逗哭他。

萧景琰现在看梅长苏的样子便是他不熟悉的,原来景琰盯起人来也是有威力的。

“殿下不必这么对苏某说话。”梅长苏垂眼,铺开一张毛毯盖在膝上,“我知殿下内心厌恶我,可我依然是您的谋士,您是我择定的主君,您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竭力完成。所以殿下以后有什么,直说就好。”不要那么多讽刺,不要那么多暗示,不要用这些古老的修辞,拐弯抹角曾经显得很风趣,现在却只是探刺。

不要那么看我。

对面的人默了一阵,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猛得一收,“先生见谅,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景琰对梅长苏已经改观,早就不会自称本王,可有些话就那样下意识说出来,成了伤人的利剑。他从前没有过谋士,不知道其他谋士是不是都像苏先生那般,会反抗主君,会和主君争论——倒不是说他自大到觉得自己说的都绝对是正确的——也会和主君在三更半夜聊天,聊到兴起时忘却礼数。梅长苏在他面前闲散得可以闭目打盹,却不敢再下意识用指尖搓捏袖口;梅长苏不怕他在计策上的责问,却在病中也不忘撑起身子行礼。亦臣亦友,亦友亦臣,说的大抵就是如此。

梅长苏有时候莫名给他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浑身散发着“殿下我就这个阴损样,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克服一下”的气息。萧景琰哪里看不出来梅长苏是在自贬,可他从来不听别人的风言风语,他对人有他自己的判断,就算你是本尊也别想改变。他想了想,觉得大概还是梅长苏尤其特殊,毕竟话说回来,不是所有谋士都有麒麟之才,也不是所有谋士都是琅琊榜首。他心想你这个谋士能耐够大,最后还是说了声,“抱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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