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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一生所爱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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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宫里刘公公送来了陛下的赐菜，您得去门口领赏。”

“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还会在我生辰赐菜了？”萧景琰问，一边站起身理了理袍子走出内室。在府前跪恩谢旨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列战英给刘公公一点儿碎银赏钱。

刘公公收了赏钱拢进袖子里，本来就小的眼睛笑得都成了一条缝，跟靖王攀谈起来，“殿下这几年常年在外守关征战，年关都没能在帝都过到几次，生辰就更别说，陛下纵想要赏赐也鞭长莫及啊。”

当我是不知吗？什么鞭长莫及，都是狗屁话。萧景琰点头，“本王并未心存芥蒂，只是今年得此殊荣多少有些意外，还请公公替我向陛下转达谢意。”

他怨吗？麾下的将士满口怨言替他打抱不平的时候，他只字未说。便有再多的不满，在人背后嚼舌根终归不是有德行的行为，皇长兄不是这样的人，他萧景琰也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怨自己不得封赏，不怨自己在外辛苦劳累却完全没享到应有的回报。他的恨意比这来得更深远。他恨当初梁帝六亲不认犯下弥天大错，之后所有的衍生倒不以为意，因为同根源比起来，那些不值一提。

“赐菜是一道干贝芙蓉蛋，现在给您呈上来？”列战英在门口问。

萧景琰本不愿吃，打算让底下还未吃饭的弟兄们分了，但又想一道御菜那么少一点儿，分也不好分，于是便挥挥手让他送上来。

干贝芙蓉蛋的品相很喜人，黄澄澄的蒸蛋又滑又嫩，上头撒的干贝令人口齿留香。萧景琰心不在焉地吃了半份，放下调羹。

苏宅一大早就差人过来送了礼，这倒是很令人意外，自己多年来未收到除了母亲以外的人的礼物，手下也都不是什么有闲钱的人，大家只是在那天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喝点窖藏的烈酒、让伙夫长给兄弟们加几道菜就算过，更别说收到的还是这种体体面面精工细作的器物了。其实自从梅长苏相助，救庭生出掖幽亭后，隔三差五就会遣手下送些书或是小孩子喜爱的玩意儿过来，刚开始还是打着飞流的名头不让退，后来靖王也习惯了，反正苏先生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送什么不能送。

他离庭生这整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很远了，小时候玩的那些玩具有什么都记不太清，好多都是晋阳姑母送的，她给小殊买的时候总会捎带自己的一份。小殊自己也是个会玩的，长大一点儿不玩玩具了，他们就一起去探险，金陵城外的小树林是他们常去的地方，在那儿摸一两个鸟蛋、捣捣蛇窝，弄得两人灰头土脸的再勾肩搭背一起回家。最惊险的莫过于夜半探访崇音塔，塔尖上阴森渗人，还有蜘蛛网迎头扑来，林殊上了那儿才打消下次拉上豫津景睿来的鬼点子，那两孩子来了不吓尿裤子才怪，霓凰也不行，霓凰怕脏，肯定得哭。就连每年春猎，他们都敢脱离大队伍两人单独在九安山上上蹿下跳，还蹿出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秋猎倒是不敢，那时山里的猛兽就太多了。

再长大，自己被祁王兄教育要开始学朝堂政事，学治国之道。林殊在他空暇的时间总来缠他，摇头晃脑嘴里念叨着什么“金钱诚可贵，感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明明白白地讨打。幸灾乐祸不几日，落井下石者也被林帅揪着勒令每日在帅府里和赤焰军练兵。也不知他和小殊谁影响的谁，他对治国这块到底没太大热情，平日里虽有好好听讲认真完成功课，内心还是不住地向往沙场，大概是因为觉得治国有祁王兄就够了，自己十分安心吧。

祁王看出他的志向不在文仕，就让他同小殊一起去了。那日他一得准许便急急忙忙跑去林府，小殊正在和人操练，他就没出声在旁边看着。小殊一席白衫，绣着金丝云纹，手持红缨长枪，死死抵着对方的武器，双方势均力敌地对峙了一阵，小殊突然逼出一股劲儿猛压，对方便吃不消格挡不住，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挑枪从底下攻破，击倒在地。小殊很高兴，意气风发地抬起头，似乎是按捺不住想要炫耀，脸上汗珠子滑落，在阳光下明亮极了。萧景琰也很高兴，他看得出小殊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定成一代名将。但当时校场的士兵都在各练各的，谁也没空在意他，又或者悄悄望了一眼就又低头专注于自己的对战中去了。没人理的林家独子站在原地身子小幅度地左右偏转，活动活动筋骨，转到景琰的方向，看见他立马冲他挥挥手，笑着做口型：“景琰你看到了吗？”

景琰觉得自己无缘由地就跟着他笑开了，他们还会一直在一起啊，也学他做口型：“看到啦，特别厉害！”

林殊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没想到这梅长苏倒是会体恤孩童心性，许是他一直在照顾飞流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的缘故罢。

梅长苏给萧景琰赠的生辰贺礼是一系圭璋，白玉质地，温润通透，纵是如萧景琰这般的武人，也知此等无疵无暇的玉可遇不可求。都说君子如玉，梅长苏给人就是这种感觉，明明知道他是一介搅弄风云的谋士，萧景琰还是能从他低眉浅笑间感受到这种气质。

诗云，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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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不可谖兮，是终不能忘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