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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山风倦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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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面前一片云里雾里的山,现下简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了。梅长苏又将路上飞流截下来的那封信,或者说,那张字条,拿出来攥在掌心。他本来是要销毁它的,无论是出于安全顾虑还是信息的复杂程度,这仅仅三个字的便签都没有理由被留下。但梅长苏不过是不忍心不将其保存好,九年来萧景琰送给他的又一个第一次,最好能把它裱起来夹在他最喜欢的书里,或是挂在墙上,也不用堂而皇之地挂着,只需挂在心墙上。三个字,他只消看一眼就能猜出萧景琰下笔时的心情:诛心之痛,写信的人与收信的人皆是承受者。

四时景不同,梅长苏没有见过梁山的夏秋岁月,但他料到除却人,其他大概并不奇鲜,梁山没有什么景致是琅琊山没有的。梅长苏第一次在隆冬时节上山,便遇上了风雪。他看见那雪不似山下的雪,好像要更干净些。那干净的人、干净的眼神,猜想现在已经不在了。每思及此,梅长苏就一阵胸闷,比亲手割断自己最心爱的一把弓弦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把弓、那把注定一出鞘便是利刃的剑,是他这么多年来悉心关照,亲自指导的,是梅长苏最想要保护的。

腰间的茶色锦囊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里面是一捧来自旧时光的弹珠,琉璃材质肯定会比其他东西冷几分。此时那若有若无的凉意虚虚透过他早早准备好、特地为今日这个场合穿上的华服,透过层层衣物,像是一块烙铁贴着腿根的皮肤,冰冷的烙铁。


24

萧景禹被流放,理由可笑到萧景琰都不屑于复述。他的大哥被指通敌,叛徒二字安在谁身上都不该与萧景禹相干。他们有何敌可通?萧景琰想有些人恐怕连敌人是谁都看不清。而梁山如此不堪一击,还有什么情报是值得窃取的呢。在他听来极其荒谬的事在梁山的会堂上发生了,不少忠义人士出言反驳,为萧景禹辩护,未果,便自请退帮下山。若是萧景琰也在那处,想必会不惜以死相逼。也许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没有人告诉他。萧景琰那时行动被限,每日足不出户,虽有好吃好喝伺候着,但等同于被囚禁在牢房里,是以对这件事并不第一时间知情。他们以为把他蒙在鼓里就好了,就连列战英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

可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呢?梁山不可能关住他一辈子,萧景琰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待他知道错事已经酿成后果无法挽回,除了愤懑外,只剩下无能为力的愧疚感了。

久远的记忆回溯,萧景琰又想起那个影子模糊的叔叔。萧景琰那时还很小,整个事件知道得模模糊糊,之后虽有意探究,但众人的缄默使他对事实始终像隔着层纱,触到了真相又擒不住,看不真切。梁山曾经有一位林姓执事,身担要职。萧景琰总记得那个林叔叔与自己母亲是挚友,和萧选关系分明也不错。可忽有一日,那个叔叔被帮主私下审判,驱逐下山,萧景琰便再也未见过他了。现在想来,林执事的情况与大哥何其相似。

林执事那桩案子牵扯到许多人,大大小小的成员被迫或自愿,接二连三地离开,梁山势力大受打击。这其中就包括萧景琰当年的启蒙先师言阙,给他上完最后一堂课,对静姨娘行个礼,便拄着紫竹拐杖辞别离去。老师没有过多指责萧选,语气中却透出浓浓的失望,让萧景琰觉得自己作为梁山的七弟子,仅仅是乖巧地坐在那里仿佛也做错了什么。言阙最后一课讲的是为人臣者的忠诚。

幼时懵懂,只觉得身边突然少掉好多人,讶异好一阵,原来那些平日里全然不曾注意的人组成了他正常生活中那么大的部分。豫津弟弟不见了,聂锋聂真两兄弟不见了,扎着小辫洒扫的一个小童摔掉扫帚跑了,其实萧景琰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连洒扫小童这样的人都看不下眼,可见梁山那时有多荒唐。荒唐过后是凄凉,这凄凉没有体现在表面上,过年大红灯笼依然高高挂,但确确实实是凄凉了。到处都空荡荡,也是因为那会儿人们都不说话了,一直到年后江左盟梅宗主第一次上山,气氛复才活跃了一些。萧景琰就是那时候暗自下定决心,日后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梁山,守着它直到最后一刻的。

萧景琰并不很想承认,毕竟还是觉得以他的身份,实在没立场去这么想,但他心里却真实回响着一句“民为重,社稷次,君为轻”。孟夫子书里看来的治国之道,得其民者得天下,得其心斯得民矣。萧选,不得民心,是为不仁,这似乎是个太重的有失偏颇的评价。那是因为他不智吗?世界应该由智慧的人来统治?

萧景禹的案子让萧景琰深刻意识到了:有些人的血是热的,有些人是凉的,有些人的眼是盲的,有些人的心是盲的。

唉,后来才在众叛亲离的老人混浊的眼中看出,人非圣贤,是身居高位的权欲毒。

梁山其实并不好,萧景琰懂得,他从未下山,但在山风裹挟的气息中知晓了理想的江湖的模样:华山论剑快意厮杀,相逢一笑泯恩仇,青梅煮酒红尘策马,都说诗酒趁年华。与梁山所差甚远。萧景琰也从梅长苏那里稍稍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无数先辈前赴后继,求真求善,力图让帮派之间不再有纷争,让百姓安心耕作休养生息,他们都没能抵达最高的彼岸,江湖仍是百年前的江湖。而梅长苏快要做到了。梁山沦落到如今地步也不止是因为萧选,还有其他一些毒虫害豸。萧景琰的大哥想尽办法去救了,更多人选择离开这艘缓缓覆没的舟舶,不要死在一起,不要死在这里。

萧景琰不愿离开,他知道梁山不好,可梁山是生养他的地方。他做不到坐视不管,也做不到撒手走人,只好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逐年下沉的船的最高处,冷眼拒绝堤岸上不厌其烦逐年向他伸来的援手,还要感叹一句,梅宗主着实是有耐心。一种不合且不顾时宜的忠诚,若是你认识一位如萧景琰这般的人,大抵就不会觉得那么难理解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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