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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绍泰廿一 03

时间旅行者AU

楔子 01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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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开始漫长的等待。这种感觉很奇妙,若真要比喻,那就像是一对平常世间的故交好友,江湖上英雄豪杰的那种拜把兄弟,好像林燮姑父和琅琊阁老阁主。故人与你住在不同的地方,譬如长江头与长江尾,譬如塞上牛羊与江南水乡,也譬如参与商。

你在等一个人,你知道他要来,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像闭着眼睛从食盒里挑一块点心,可能是梅花糕,可能是桂花糕,可能是太师饼,也有可能是榛子酥。但这没关系,惊喜惊喜,更多的是喜。

人总要学会自我解嘲,苦中作乐,才能自平庸的生活中催开花。

而萧景琰告诫自己,绝不要贪心。上天最不怜悯的就是贪心之人。

昔日萧景琰认真地苦恼过,长大以后他到底能否以皇子的身份加入赤焰军?这在最初看起来是无需想的,好比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他与小殊总是一起征战,互相掩护,对彼此的套路比对自己的还要熟悉,护对方比护自己还要周全,而赤焰军这么好的军队,又有哪个武将不向往。但他知道君王最忌讳什么,知道祁王兄与林燮姑父自某一天起就在朝堂内外避起嫌来是因为什么。梁帝有时候会分派他和小殊两个去往不同的战场,或是有意无意地将他们中的一人留在金陵。分开的感觉很不好受,萧景琰每每与林殊城门告别,都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他去了,空荡荡的。他装作没在意,在心底数着归期,等候着那人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视线里,复才圆满。

他那深谙为人道理的母亲,教他不要把任何事当做理所当然。于是萧景琰不敢对那些看起来不会出差错的事太过肯定,永远存着一丝怀疑,美好的总会终结,开始的总会结束。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未来注定要各自婚娶。

因为他们未来,注定各自婚娶,所以,稍稍推断一下,他们未来,就很有可能会从形影不离逐渐变为聚少离多。四境驰骋,靠书信联系,约在换防回营路上的某个客栈,急匆匆跳下马背拂去身上旅尘,酒招旗下喝一碗酒品一口茶,拍拍对方的肩,说,兄弟,就此别过。然后书信也渐渐少了起来。

萧景琰不期望这样的未来,想想都可怕,怕的不过是两人都回京述职的某个午后,相顾对望却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

但事情什么时候听过人的祈望呢?

再后来,那个人去了,他便一直独来独往,似黑夜里的一只渡鸦,荒野上的一匹野狼。大梁边境,长烟落日,一人看尽。

他们现在也是聚少离多,梅长苏穿越得很不稳定。有时刚坐下几分钟,茶还没凉,人又不见了。最久的一次,待了三天,三天里梅长苏还一直担心因为自己突然失踪江左盟要出大乱子。

 

几年前梅长苏跟萧景琰提到,他现在开始记日记了。萧景琰表示赞同,觉得日记能梳理他们之间颇有点混乱的时间线。梅长苏想得比他更深远,他试图找到穿越的倾向和规律,摸索出一套可控制的机制。后来萧景琰再遇到年长于那年的梅长苏,想起来便问起这件事,梅长苏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再继续了。”

萧景琰了解梅长苏做每一件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但还是不解。

梅长苏说:“每当我提起笔,光是想着这一日发生了什么事,就会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漫漫长日结束,不过是又一天少活。是会有那么些事儿,那么个时刻,你想把它记下来,因为人家都说记忆是不牢靠的,文字会活得比我久长。我很喜欢那本《翔地记》,你看过吗,作者写得很是生动有趣,可是我,我能写出那样的内容吗?太史公书乃十余载奋笔疾书而成,你可知有本《水经注》,足足三十万字?竹林七贤的洒脱我没有,亦不能如张山来那般记些雅趣小品。

“从我那无比杂芜的心绪,筛选出有意义的内容,比回想要花的时间长上两倍。然后我下笔了。可是景琰你知道吗,写罢重读,我又突然觉得这件事,其实并不值得我记下来。我只是在……向死而生,然后我就想,人生在世,除了生老病死,还有什么值得好记的呢?而除却老去,剩下的,也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妄记的啊。”

梅长苏顿了顿,说:“我没找到什么规律,它好像就是那样随机地出现。”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别处,萧景琰现在知道那是他说谎时的征兆。萧景琰反刍过夺嫡那两年的日子很多次,他想起那些善意的谎言,梅长苏从来没看着他的眼睛说过。他知道梅长苏是怕,怕眼睛会泄露情意,眼睛会偷偷说话,眼神会在你说不的时候点头,在你挂着笑容的时候哭泣。因为萧景琰现在知道,梅长苏的眼睛和林殊本就是同一双。

萧景琰说:“阿苏,你莫要骗我。将来会有很多时候,你不得不骗我。现在对着我,你能说实话就说罢。”

梅长苏叹了口气,说:“那规律其实很简单,我压力大,情绪不稳的时候,就容易发生穿越。”

梅长苏好像知道萧景琰想说什么似的,双眸含着清泪,反问他,“我能怎么办呢?难道你也要我每日静坐,什么都不去干什么都不去想吗?我做不到,景琰,我做不到。我需要干这些,我需要在除了每天都干这些以外的时间里穿越。我需要见到你,我想见你啊。”

 

萧景琰当上皇帝后,余生都被困在了台城之内。每日上朝下朝,要操心的事太多,可有时候又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就像梅长苏说的,人生除了生老病死,没什么重要的。可他肩负的是大梁子民的福祉,江山社稷,他的人生不是他自己的,是天下人的。梅长苏的人生亦如是。

他不是不放心那批他和梅长苏共同筛选,提拔又历练过的官员,只是习惯了凡事都躬身亲为。别的皇帝或许还能去后宫寻一隅温柔乡,可他不是什么别的皇帝。他在梅长苏不在的日子里,保持着往年当郡王一样的作息,宵衣旰食,从不厌朝臣议事延晏方罢。

他没什么乐子。

小时候他和小殊在一起,哪里会愁没乐子。不管在哪里,他们俩都能找到好玩的器物。实在无聊了,还能酣畅淋漓地比试一场。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年少不识愁么。

到了后来与梅长苏相认,性子早就被磨得不那么跳脱,不说梅长苏,就是他自己,也全然不是原来的萧景琰了。人说每隔七年,你的体肤便是一副新皮囊了,十四年,已经是两轮变换。十四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太长了,长到足以让朋友兵戈相向,让爱人反目成仇。那时梅长苏跟他说,景琰,你看看我如今的模样,我最高兴的就是,你一直都没有变。

萧景琰那时也想对他说,小殊,你也没有变。可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何况梅长苏那时表现得那般自弃自厌。是到后来时时与年轻的梅长苏见面,萧景琰才能真正发自内心地说出来。不变的是灵魂啊,那缥缈的虚幻的,玄之又玄的灵魂啊。

梅长苏听了他的话,嗤笑一声,“水牛,你就不能换个词?比方说,风骨?”

四十二岁的萧景琰,揣测着当年梅长苏说他没变的心情。原来梅长苏与他相处的不是两年,而是十四年。而且梅长苏相处的,还是一个知晓了一切的萧景琰。梅长苏在他的时间线上,总是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可在萧景琰面前,却始终比他年幼。萧景琰第一次体会到未卜先知的俯视感,可并不十分痛快。因为严格来说,他并不是未卜先知,一切对于他来说,早已发生,他现在知道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半点助益也无。当年的无力,还是那么无力。他与梅长苏都恪守不改变过去的铁则,生怕出一点差错,会酿成无法预估的后果。他们两个赌不起。

萧景琰曾嚎哭悲泣,求山问水,求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没认出他,他应该认出他的,就算全世界都不认识梅长苏,所有人都在中伤他的时候,他也应该毫不疑滞地站在他那边的。明明就差一点了,那么一点点,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后来他的问法变了,他开始问自己,除却容貌,梅长苏和林殊有哪里不一样的呢。

你是变了,我们都变了,可你的改变并不是件坏事。萧景琰喜欢晒得正好的阳光,吹得正好的风,喜欢温得正好的白水,烈得正好的酒。曲子好听才会喜欢,画卷好看才会欣赏,不好听的自然不听,不好看的自然不看。世间大部分事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度量,过了或是少了,都不合意。可我爱的是完完全全的你,你的每一分每一毫,我都喜欢。只要是属于你的,没有什么不好。

 

萧景琰被困在宫墙内,也难为梅长苏次次来都是在这儿陪着他。他没问过梅长苏一共穿越过多少次,但想必总不是每次都那么碰巧遇见自己。

于是,还真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回忆的时候了。

到了他母后那样的年龄,每日在后宫,除了带带小辈,就是召莅阳姑姑说话,聊起上一代的往事。她们聊的那些,就算有旁人在场,多半也听不懂,更不会明白,两个鬓发银花的老妇,为何会因一个词便笑得前仰后合。

他和梅长苏现在很多时候,见了面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提起早年的糗事,互相揭对方的底子。有些事,萧景琰到现在已经很看淡了,比如谢玉姨丈当年拿剑戳林殊的屁股,夏江伯伯总在他们玩在兴头上时把儿子叫回去,游戏少一人就再玩不了了。多小的事啊,梅长苏还耿耿于怀。萧景琰也不开导他,没什么好开导的。时间,时间会替他看开。这样的事,萧景琰在梅长苏那个年纪,也无法释怀,可渐渐地,他再想起,心中已经没有波澜了。

他母亲在那段他以为小殊死了的日子里,安慰他说,只要你还记着他,他就活在你心里。萧景琰那时任性地说,我不要他活在我心里,我想他活在这世上。

可如今,萧景琰连赤焰一案,祁王兄的死都释怀了。意识到自己释怀的那刻,他感到无比恐惧,觉得自己是太欠揍了,他怎么能对这样的事释怀呢。百年之后他怎么还有脸面去见故人。皇长兄同嫂嫂,他们还活在他心里。林帅、晋阳姑姑、宸妃娘娘、聂真叔叔、陈伯,他们都还活在他心里。而此刻他面前的梅长苏,还满怀热血,还在为他如今能有的这份释怀煎熬心血。

他问梅长苏,穿越是什么感觉,梅长苏说有点儿晕。

萧景琰再问:“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二十七岁的梅长苏眉间多了很多沉稳,刚从一场帮派火拼中出来,神色中的杀伐之气还未散去。

梅长苏说:“我们之间的时间,扭曲成团,织成一张密网。时间于我们而言,不再是一条一去无回的线,而是跳脱的旁生枝节。对于我来说只是刚过去不久的事,到了你那里,可能都记不清曾经发生过了。”

原来梅长苏都知道。梅长苏知道时间依旧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可他知道,还是与萧景琰说出那些孩子气的话。

萧景琰发现,其实自己也是怕的。他怕自己忘掉,所以他牢牢抓住不放手。梅长苏是不定的,可他又是唯一确定的。他是萧景琰漂泊的锚,是迷雾中的灯塔,时刻提醒着他,所有那些前尘往事,真实发生过。

“景琰,别怕。”梅长苏又这么说了,坚定地直视着他,眼睛亮亮的。

萧景琰知道,他在梅长苏的眼眸中看到这句话。

他说,决定我们记忆的从来不是时间。

是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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