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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绍泰廿一 04

时间旅行者AU

楔子 01 02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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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说了他们还有十一年才会见面，梅长苏便开始安心地等待。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梅长苏还是会时不时地穿越，有时见到景琰，他没有露面，就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看着那人，看他脸上又挂了一道伤，咬着牙给自己缠绷带。

梅长苏站在暗处，窥视着，想搭把手，又收回。还不是时候，他咬咬牙告诉自己。他想站出来，想得要疯了。光是制止自己伸手，就几乎花光全身力气。

他是如此渴望，如同岸滩上的鱼，在沙漠中渴水，夜晚渴求黎明，花朵渴求甘霖。

他有萧景琰的陪伴，那个景琰如山如海，永远在那儿，好像无论何时，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可这个景琰呢？这个没有人在他身边的景琰呢？

梅长苏也见到十七岁之前的自己。往日青春挥霍得毫不留情，失去了才会学会珍惜。他不是不珍惜，他在那时就曾无数次许下让此刻永恒的愿望。也许是他许得不够真诚不够用力。因为他那时贪心，总想着这样美好的时刻以后一定还会再有，现在还未到达顶峰，不必急于这一时定格下这一刻，往后会有更加美好的日子。

追忆总是美化，雾里看花。他可以嘲笑景琰记性不好，把以往的一切都镀上一层不朽的鎏金，主观地抹去坏的，夸大好的。可梅长苏也知道，正是出于记忆的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受过去的重担。

从旁观者的角度，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多幸福。母亲怀胎十月，父亲低下身贴在肚子前听他的声响。两岁的萧家七郎摸了摸他的小脸儿，小娃娃不哭不闹，抓着那人的手指就笑了。梅长苏看着那些画面，觉得自己小时候一身月白比甲，走路摇摇晃晃，白白胖胖的生得真是可爱。

他和景琰到了少年，身形如柳树抽芽般拔高，气蕴风云，身负日月。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的年纪，两人站在一起，走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来，他俩之间好多动作和眼神真是没眼看。梅长苏腹诽，这可能就是心中有鬼和没鬼的区别。

萧景琰还记得，大抵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林殊进入了一段放大了他性格中细腻的部分的日子，突然很多事都一个人兜着不肯同他讲了。萧景琰感觉到林殊的异样，却也没法多做纾解，毕竟他最不擅长口舌功夫，而林殊不想告诉他，萧景琰既不愿意逼，想来也迫不了他。于是萧景琰只有笨拙地身体力行，想把所有好的都给林殊，将他宠上天去。萧景琰那段时间几乎是跟林殊形影不离，林殊嫌他黏得太紧，他就装没听懂，与林殊两厢对视，先败下阵来的总是对方。小殊红着脸扭开头，嘟囔一句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其实萧景琰才是没办法的那个啊。对上林殊，对上梅长苏，他总是没办法。

梅长苏看着青涩的自己，还有那个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萧景琰，感觉自己是个入侵者。他忽然有点理解那日在金陵城偶遇到的年长的自己，那个梅长苏跟他说，你不要去踏足那条已经淌过的河流。这个梅长苏眨眨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是一早就和自己定下这个规矩了吗，那个梅长苏也应该知道，为何还专门对他这么说？现在他理解了，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在自身还存在的时代露面。因为那些过去太完整，是一幅已经搁笔了的画，不容再添上任何一划，多一分都是败笔。无论是在何时的林殊与萧景琰，都是那个时刻最好的林殊与萧景琰，不存在更好的选项，也不会有第二种际遇。

他回到过梅岭很多次。自然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去那儿感念怀缅。不用怀疑，从来没有例外，不是其他的时刻的梅岭，永远是那个白昼与黑夜相接，血与火漫天，给他生命烙下血肉模糊的印记的梅岭。他怕景琰担心，所以没有跟景琰说。穿越是从火寒毒拔完后开始的，梅岭的冰雪烈火，则是梅长苏穿越的中心。

时间、时间，循环往复的时间，他足以看清所有细节。雪落下的速度，万物之声都归于宁静，一片荒野。坚硬的荒原，只有唯一的他自己孱弱的呼吸，只有无数个他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散落在一块白布上的墨点似的咳嗽，只有雪窸窣落下，旗帜布料血肉肆意燃烧，雪疥虫撕咬。梅长苏亲眼看到不远处的谢玉对他挥刀，看到悬崖顶上父帅松了手。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脚深陷在雪地，低头看见昏迷的林殊——也是他自己。一抬眼，在目力能及与不及的远处，一个、两个梅长苏，冷眼看着他们。他咳嗽起来，与雪原上同时存在着的、来自其他不同时刻的梅长苏的咳嗽声应和，像一众狼群，奄奄一息，靠嗥叫感知自己的存在。

他无处不在。

当年他还疑惑，自己是怎么从那场浩劫中逃出一线生机的。慢慢地，慢慢地，他甚至亲手拂去过浑身是伤的林殊脸上的血迹。

雪真冷啊，他现在完全受不得寒，蔺晨总是疑惑梅长苏怎么在大夏天还能得风寒。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季潜伏的永冬。

梅长苏在秦岭等了半月，终于等到琅琊公子榜榜眼手执一枝梅花进茶舍歇脚。

“景琰，我要进京了。”萧景琰抱着他，身下继续用力，只是皱了下眉。

“你不劝我一下？”梅长苏气喘吁吁，一手揽着萧景琰的脖子，一只手抓在他背上，汗淋淋的，听到萧景琰在他耳边闷哼了一声，琢磨着自己先前有没有修指甲。

萧景琰哑然失笑，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什么能改什么不能改，什么能做什么做不得，谁还不清楚。“你现在倒学会戏弄我了？”萧景琰用鼻尖蹭他。

“这还要学么。”梅长苏嗤笑一声，“你不是我从小戏弄到大的？”

完事后两人相对侧卧，萧景琰照例细细描绘梅长苏眼睑上那道疤，叹息了一声，似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梅长苏从这些年萧景琰的话中能看出倪端，大概是萧景琰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萧景琰不说，梅长苏也能猜到，他一直有通过江左盟和琅琊阁的途径获取那不受宠的皇七子的消息，十一年间从未间断，好八卦爱操心者如蔺晨，总是会把那些细节说得好像他在场一样。是以梅长苏对那位耿直的郡王的单方面距离，并不疏远。因为了解他的性格，所以也大致能推断出萧景琰对初次见面的梅长苏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梅长苏不担心，他有一种迷之自信。那种自信就好像他小时候闭着眼从树上跳下来，不带半点迟疑，因为他知道底下有个人会接住他。景琰总是会接住他。那种自信就好像全世界都告诉他萧景琰是不可能当皇帝的，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今年这石楠是不会开花了，阿苏你就别等了。可他知道萧景琰是个好皇帝，他与景琰能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永远在一起，而水牛你别不信，这树石楠今年一定会开花。因为他看见过，因为这就是宇宙洪荒的终极规律，隐秘的真理，真理不会管人们是否相信。站在真理的这边，就是这么有底气。

他相信，无论萧景琰如何待他，都没有关系。因为是他瞒着他在先，萧景琰无论对他有多差，那都是对梅长苏，不是对林殊。只要知道这一点，自己就不会受伤。

那边萧景琰思虑良久，终于开口，等梅长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说了一阵了。“阿苏，我并非要为自己开脱，我也说不出什么不要怪我的话。我倒是希望你时时怪罪于我，这样我心里还能舒坦一些。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我那时一定是伤到你了……你那两年真是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若是遇到什么事，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兜着，就任黎舵主甄舵主骂骂我权当出气，和霓凰说说话开解一下，让飞流给你多摘点花消消气好不好？”

 “行了行了，我又不小了。”梅长苏笑着打断他，这都什么破主意。

他就是喜欢景琰这一点啊。

梅长苏真是高估了自己。进京前自信满满，觉得一定不会有问题，却忘了什么叫做反差。那个冷面郡王萧景琰与前天还同他温存低声说情话的萧景琰，差别太大了好吗？！

梅长苏这才意识到，原来萧景琰将他保护得太好，把他早该变硬的心一直放在一派脉脉温情的荡漾春水里温着。他也太习惯林殊与梅长苏的不可分离，断然做不到想象中的那般无所谓。

“萧景琰！你今天居然怀疑私炮坊是我让誉王炸的！我梅长苏是这样的人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萧景琰面带歉意，除了迭声道歉之外，竟也束手无策，把人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哄了半个时辰才让人把自称从“苏某”改回正常的“我”。

又有一次，梅长苏刚从靖王府回到苏宅，在晏大夫的勒令下趁热服了一碗又黑又浓的苦药。他越想越气，气得几乎要扔东西的那种。正脱去外衫准备躺下，就感到一阵晕乎。

“你萧景琰今后何去何从，就不劳苏某费心了？！梅宗主这叫法你也说的出口！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梅长苏实在是气极，晕乎晕乎穿到这儿还没站稳脚跟，一眼看见萧景琰那张脸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根本没问时间年份，骂完之后才发现那个萧景琰大概是还不知道他已经进京了，一脸懵逼。

不过被他这样狗血淋头地骂了一番之后，饶是萧景琰也立马反应过来是哪件事，当下就慌慌张张地扶他躺下。“小殊，你快躺着，晏大夫刚才有没有给你喝药？你嘴里还苦不苦？”

梅长苏看萧景琰毫无防备地就这样被骂了一顿，还那么担心他，心下也有点内疚，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气也发不起来了。最后只是悻悻然说了一句：“大水牛，有情有义没脑子……”

“是是是，我没脑子，我没脑子……”萧景琰马上顺着他的话说。

当年萧景琰还在想自己这般折辱苏先生，苏先生却始终以诚待他，不与他争辩，实在是气量大。原来是把火都发到未来的自己身上了。

也好。他这气受得，还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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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再来和大家叨两句。

这文真是有一个迷之画风，每一章都不一样，我一写长就会有这个毛病，不过在这篇文里尤其明显，毕竟它从楔子开始就长歪了。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写和肉相关的场景，虽然只是略微得不能再略微的提及，但仍值得纪念（。

靖苏就是有一种让人发刀的buff，饶是我这么一个一颗真心向三俗、热爱傻甜白的人，为了写谈恋爱才开的坑，结果下笔如有锋芒在手。我想写点清甜的吧，又觉得这种日常写来没什么意思，我是说我写得没意思，我很乐意看别人写苏宅日常八百集的。所以我们就干脆点儿，你们脑补一下他们穿越的甜腻腻日常，我直接发刀吧（来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