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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歌]关于如何漫长度日的故事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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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不能免俗的俗人，社交网络胡歌还是使用得很勤快的。很难说他的朋友圈是个什么状态，不全然高冷文艺，也不全然接地气，这点和微博倒没什么两样。毕竟，话语间的幽默感是浑然天成的，无论是一本正经的幽默，还是嬉皮笑脸的幽默，不同的是人为标签的限定。圈子里的人共同话题相较来说会比较多，于是那些讲述片场生活的投稿下面评论能有近百条，互相是好友的人甚至就在别人的朋友圈下面聊起来，喂喂。“哇这位啊，跟你说，不好惹的咧，[大笑]”也是在开玩笑，能在评论里说的，都不算什么秘密了。“嗨，被我逮到你说我坏话了吧！”“饶命饶命啊[锤子]”很少有人在意他在意到打开对话框，长长写上一段注意事项，切切叮嘱，希望你好。

胡歌自觉久经沙场，对娱乐圈摸得很透，与同辈后辈交往基本没有尴尬的情况，遇上前辈大师也是从心谦卑的姿态，记者主持人见招拆招，还能在经纪人老板那里卖个乖。但他却不免有些赧然羞愧和遗憾地暗想自己没合作过的好导演、好团队实在太多太多。自己演技不够好，但也不算差，这种上上下下，在遇到正午阳光时就让他提心吊胆了一回——开头试了好多次，总是进入不了角色状态，除了面颊发烫，还差点让他怀疑人生，开玩笑地起了临阵脱逃的念头。这个念头很浅很浅，掠过万千思绪的湖面，不能当真的，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

他只是说自己失眠了，然后知道原来另一个人也会失眠。嚯，你也失眠的吗？多稀奇啊，这年头谁没失过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烙烧饼，熟知深夜里闭上眼睛看到的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颜色。一边希望自己已经捱过了大半夜，期待晨光来临，早点解脱；一边希望其实时针只在圆盘上转了十五度，你知道无聊时时间流淌得比你想象中的最慢还要慢，因为如果接下来还有可能坠入睡眠，那么他将拥有一场尽可能长的休憩。

隔壁房间的你现在同样醒着吗？你在想什么呢？我爬起来看星星的时候你在看吗？还是在盯着天花板呢？

要到后来他们才会约出来，去天台去城墙，两个人一起浪费时间好像就没那么浪费，走一公里去一家夜宵店。才会喝酒谈心，将就将就，几瓶冰啤配辣两袋花生，牌子不挑。“你的我的？”，默契地省略房间二字，或是悄悄地压低声线，好像他们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又或是专门挑在公众场合大声邀约，正大光明的避嫌方式——这时是真的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把难眠的夜变得可以睡着，把本可以睡着的夜变得彻夜不眠。

胡歌手肘撑在在天台的边沿，扭过头问身旁的烟友，“你有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横店？”

王凯含着烟先是嗤笑一声，笑那个两人都知道的励志故事。他指间夹走那枚烟，说：“见过啊。”停顿。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节奏现在逐渐变得很缓慢，可是没有人会不耐烦，不要急，慢慢来。王凯又吸了一口，再吐出，“拍大夜嘛。”

“拍大夜不算。”胡歌懒得翻白眼，心态特别好地给王凯解释这句两个人都懂所以其实说出来没有意义但人一生中大部分话都是脱裤子放屁的没有意义的话。胡歌想，你见过的，我知道你见过。我也见过。

要到后来他们才会一人看星星时，一人注视对方的眼睛。

若是胡歌在朋友圈发了一段不实际的呓语，不如心灵鸡汤那样易懂的情绪，不识趣凑上去的人自然就少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平时说话便小心惯了，在会留下文字记录被不知道谁反复审视的评论中更不能表现得一知半解，强答春秋，这样表现得不够得体。思想很容易不得体。

奇妙的矛盾：真正想说的一些东西，并没有明确的对象指向，于是怎么也不好贸贸然单独发给一位特定的朋友。我们的生活，大部分朋友浮于表面，靠柴米油盐维持，讨论的东西是那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所以越是私密，居然越可以公之于众了，不知是对他人看不透的自己太有信心，还是一种亘古的展示欲。

即使评论量跌了，点赞数总归是持平保底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点个赞吧。”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一个爱心或是一个大拇指，表示我看到了，表示我支持你，这份支持或许没大到我专门遣词造句，不过有好过没有。倒不像某些当代讽刺家形容社交网络对人类的荼毒那么骇人听闻。

还有一种心思，是我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便对你的生活产生好奇，我想关心你的内心，可是我们实在不太熟络，只好藏在一个爱心后面露个脸。王凯一开始算是这样，当然，不及胡歌美化过的语言说得这么动听就是了。

微博上当然也是点赞爆棚，不过胡歌偶尔扫过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曾寂寞的评论区，满眼充斥着没有实际意义的套路，热闹，却好空虚好空虚。一条一条炽热的留言，不要会错意，胡歌心怀感激地接受，但这感激像是喷发后的火山灰凝结成的玫瑰花，痕裂外壳已经十分冷淡晦暗。

胡歌想，所有发表出来的东西都是一种抒情，抒情其实是可以在任何一个时刻产生的。然而每个人心中的过滤器亦时时刻刻地不同，同一件事，也许今天处在我要发上朋友圈的心情，明日就觉得毫不值得广而告之。胡歌对于微信与微博的使用划分，并不如大家想当然的那么简单、泾渭分明。公众人物是不能随意发微博的，这点他知道自己过去做得不是很好，但并不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除非是伤害到了某些人，那确是他的罪咎了，要知道他原本只想伤害自己，以为他能独自承担后果。比起发微博，更不能做的是随意删微博，一个行为引来诸多解读，换到今天的语境下就是“加戏”，大部分戏绝非善意。

只不过这一年在微博上逐渐沉默，王凯是谨言慎行，他是冷眼，少了过去时不时涌上来的抒情的冲动。换个方式抒情，让那些能量以其他途径散发出去。

最初接触微博时，胡歌很是着迷过一段时间，和很多人一样，他们那个年代都流行写博客。微博，片段式的博客，一百四十字既要简又要妙，对于胡歌这种爱琢磨的性子来说，实在是一个适合消遣的玩具。还有其他很多新奇的便捷性，在此按下不表。胡歌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一段深夜抱着手机的日子。那时客户端还没普及，不如说智能手机都还没普及，他在被窝里按翻盖手机，编辑短信给微博客户端，再通过系统发布出来。仿佛回到儿时偷用妈妈的手机，趁她不注意时按照电视里一些不能说是骗钱、但中奖概率从不曾眷顾到胡歌身上的广告指示发送短信碰运气的时候。发完短信便把手机覆上胸口，心跳没有明显增快，咚咚、咚咚。

点赞功能出现之前，胡歌对微博上的一类转发很感兴趣：单纯的“转发微博”或者是干脆无字转发。如果他的微博是一篇观点，转发却不说话，那十有八九是赞同的意思，但他发的不是观点呀，转发的人们，如果网络那端都是活生生的人们，都在想什么呢？这种无言，这种沉默，究竟为什么会出现？他们是喜欢胡歌，却已经疲于表达？还是喜欢胡歌，不过对此条微博委实无话可说，但想让更多人看到你？当年他的粉丝很好，他的内心小揣测也无比天真可爱，洋溢着理想主义的乐观。他想着想着，还是稍稍被这种无言沉默的喜欢温暖了一下。

TBC.

新年好呀！祝大家今年都开开心心的⁽⁽ଘ( ˊᵕˋ )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