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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歌]关于如何漫长度日的故事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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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跑步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可能是因着某本边跑边跟你谈人生的书，可能是因为朋友圈里流行起来的另一种数据攀比。还有许许多多的适合跑步时听的歌单，胡歌跑步是不戴耳机的，他惯常喜欢听的歌也算不上普遍意义上的跑步曲。人们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约而同地开始了跑步。去年九月，他在一次凌晨醒来，没有勉强自己睡回去，而是穿着黑色的短裤短袖走出家门。他按了按钮，等一楼的电梯升上来，一面等一面暗想，胡歌，你可以啊，大晚上的来这么一出，很摇滚很朋克，很像年轻的高中生。身体的重心在脚的左右两边转换，他想要狂奔。

楼下大门解锁的咔哒声格外清晰，胡歌和保安室里神色疲惫的值班者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东北方向的风窜进楼道，他离开公寓，身后居然是还亮着灯的窗户多一些。

人，大部分时候好像都在反抗身体与心的紧密联系，拒绝本能，拒绝冲动，克制压抑。书里说，社会是所有人都放弃了某种程度的自由来换取安全而形成的组织。胡歌不明白，为什么古希腊先哲口中的美德：各司其职，也会成为需要令他放弃自由的一种东西。敬岗爱业，是他的身份定位可以说的话吗？别人会发笑吗？他自己会发笑吗？

不过精神也不总是跟行为同步的，有心无力和有力无心，是人类生活的主旋律，前者占据生命这首歌的时间更长，从青春到暮年都在经历。而跑步，在把行为与精神同步起来的方面上做得很是卓越。当然前提是在你还能想跑就跑的时刻。交替起落的腿脚已经看不清，胡歌此时的精神高度醒觉，困意早就一扫而空。奔跑是这样一种运动，除去刚起步与最后真的要断腿了的阶段，中途每多一步需要的边际成本很小，换而言之，一旦渐入佳境，跑到兴头上就有种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惯性大得很。

……话说回来，这道曲线似乎可以应用到很多地方。

惯性的强大使胡歌觉得有时坚持还要容易过放弃，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也是知道一点：只要试着停下片刻，他便会无可避免地担上再也跑不起来的风险。而重新开始，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件代价无比高昂的事。

在这些芜杂的思绪中，他的心间充斥着两个词，这两个词让他在两点无人的公园气喘如牛，挥汗如雨。无言的身影行在无言的夜色，却有如对着悬崖山谷声嘶力竭地吼出了心声。满三十岁时很多人问他对自己有什么想说的、对父母有什么想说的、对粉丝有什么想说的；问他如何总结，是要如何总结这一生，还是总结出道的这些年？

胡歌在那个夜晚意识到，原来他从来没有找到的答案在这里：不自由和绕圈圈。

一碗咸味的虾粥下肚，没有落下的眼泪就随着滚烫的热气蒸发了。

他近来跑的是一条环山公路，横国影视城后面的灵岩山，路面还算平整，人烟稀少，往往跑完一圈都遇不上一个同路人，偶尔会有村民骑摩托车嘟嘟嘟路过，留下的尾烟好像嘲笑他落后的出行方式。嘚瑟什么！嚯，我这叫绿色环保返璞归真。胡歌惊叹于这些在他的体验中鲜有人至的地方，头顶却总能看见平行规整的电缆线，提醒着他普天之下没有人们未曾涉足、劳动、滴下汗水的土地，他绝非一个真正的开拓者。提醒他这里依然是现代时间，与城市脱节的现代时间。这份脱节往往比他们在那些仿造的古建筑里耗上一天还要真实，在影视城里他很少感到真切潜入了历史，来自周围的现代干扰太多了，人就是最大的干扰。

剧组生活的收工时间依戏份定，还要与其他人相协调，所以他的运动并没有很严格的时间表。一边结束以后，剧组人员经常跑去别的组帮忙，但胡歌并不总是也有兴趣去围观。将心比心，在他拍戏的时候要是有无关人员、领导前辈、探班粉丝来了，他状态或多或少没那么舒服，相信别人也是这样的。王凯后来说，每次他在他面前演戏，就会加倍小心，卯足了劲。对戏反而不会，对戏时他俩一同演绎着故事，王凯还是很喜欢他的角色对胡歌的角色说的那些台词的。

“就像孔雀开屏、雄狮求偶。”胡歌说。

“求偶，盒盒盒盒盒！”王凯说，“不过，你还是不要来看我演戏了……”

胡歌瞪他。

“你可以来看我！”王凯赶紧解释，“但就不要看我演戏了。”或者你可不可以不告诉我悄悄来，躲在一旁偷偷看，给我一个惊喜？王凯眨眨眼。

这回胡歌没有理解错了。胡歌在镜头外看王凯演戏，王凯会不自在。这跟当老师的不愿意另一半来听他的课、做医生的不想恋人跑去他诊室观摩是一个道理，就算他是个受学生喜爱的老师、是个很杰出的医生，也一样会羞赧。

尤其是在自己表演得分外认真严肃之后，后退一步自我评价一番方才的表演，便会愈发感到羞赧，与客观的专业水准没关系。而王凯一在外头不好意思起来，就只有用虚张声势的笑声来掩盖，这个掩护，哦哟，实在很不行。

不过你操什么咸淡萝卜心呢，呵呵，说的好像今年我能去哪个片场看你似的。

TBC.

事件关联：胡歌2013年九月微博。